淡回味花輕落的散文
又到了五月花開的日子，一簇簇丁香輕散著淡淡的清香氣，它牽著我的思緒，把我再一次送到了母親的懷里……
四十五年前的五月，母親在通河街的小巷里生下了我。我雖然不是母親的第一個孩子，按理說分娩時應(yīng)該很順利的，可是我是“立生”（胎位不正），母親經(jīng)歷了一次生與死的考驗才把我?guī)У搅诉@個人世間。
五月，是北方花開的日子。母親看著窗外的那兩簇盛開的丁香花，給我落名“芳”字，這也是母親第一次駁逆了父親的意思，把父親給我起的極具時代特色的名字舍棄了。
我滿百天的日子，母親要去上班了。因為外婆骨子里的重男輕女，她要在家里看比我大二十七個月的哥哥，這讓我和母親一直相伴在一起。母親每天是騎著自行車帶著我，把我送到單位的托兒所，然后再去離托兒所100米遠(yuǎn)的單位去工作。外婆說，我是個聽話的小女孩，不哭不鬧。冬日里，我經(jīng)常和母親一起摔跤，在冰面上，自行車很難平穩(wěn)地行駛。母親總是給我裹得厚厚的，安然無恙的是我，摔痛的總會是母親。
四歲時，我的記憶里母親是忙碌的，雖然她話語不多，可是，卻有著男人的氣魄。鄰居們不管是大嬸和兄弟姐妹都很“怕”她，家里有了大事小情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母親。
兒時的我對父親幾乎沒有什么印象，雖然每年跟隨母親去沈陽父親所在的部隊去探親，可是，我經(jīng)常做的事情就是把父親叫成了叔叔。
七歲，我感受到了母親的嚴(yán)厲。母親只有我和哥哥兩個孩子，外公的家境很好，可是母親卻從不溺愛我們。
第一天上學(xué)我是自己去報名的，那天，我委屈地落了淚。外婆看到我的眼睛紅紅的，把我摟進(jìn)了懷里，“丫頭，不哭，你媽媽太忙了。”我茫然地點著頭，其實，我還弄不清楚母親在忙些什么？她為什么總是早出晚歸。
漸漸地，我懂了。母親一個人，伺候著父親的叔叔和嬸嬸，還要給父親的弟弟妹妹們開家長會，下班去輔導(dǎo)他們學(xué)習(xí)。我和哥哥的作業(yè)都是在我們熟睡以后，母親才一字一句地在修改批閱的。每次考試成績公布以后，我都是心情忐忑地等待著母親的批評。
十六歲，母親在我的心里是強(qiáng)大的代名詞。
父親轉(zhuǎn)業(yè)回來了，可是他舉著雙手，不知道怎么做可以幫上母親。母親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個人，默默地做很多事。就連換電鍍絲，修門板，拆釘窗戶都是她一個人來完成的。那一年，我情緒低進(jìn)了塵埃，因為身體的原因，失去了參軍的機(jī)會。母親為我報考了志愿，讓我成為一名醫(yī)者。我們之間有了分歧，有了爭論，也開始了第一次的疏離。當(dāng)我懂得母親的良苦用心，我只是默默地偎進(jìn)母親的懷里，母親拍著我的脊背，輕笑不語。
十八歲的我，開始憧憬愛情。我希望能遇見我的白馬王子，并和他一起生活。母親每次看到我在讀瓊瑤小說，都會告訴我，“生活是現(xiàn)實的，還是找一個本本分分的人過日子，是最好的。”可我依舊放不下我的夢。
二十五歲，我在一場愛情中黯然失落，雖然母親一直堅持反對我們交往，可在那一瞬間，母親落淚了。“丫頭，我知道你是真的愛了，可是他離開也是真的愛你的……我的丫頭值得他那么去愛你。”母親輕輕地把我擁在懷里，沒說一句責(zé)怪我的話。
二十七歲，母親看好了一個大男孩，他老實本分，話語不多，安靜得像一塊石頭。母親告訴我，他是我的良人，會照顧我的一生。雖然，他和我想象中的愛人有些距離，不過當(dāng)我看到母親鬢間的白發(fā)，我點著頭，答應(yīng)了。
二十八歲的五月，我出嫁了。母親拉著我的手，“丫頭，從小到大你從來沒有離開過我，成家了，你要堅強(qiáng)，要懂事，要知道理解和疼愛別人，好好過日子。媽媽會一直看著你……”那一天，母親流著淚把我送上了接親的汽車。堅強(qiáng)的母親，到了中年以后變得有點脆弱，總是在不經(jīng)意的時候就悄悄都擦著眼淚。
淡淡的回憶，總是能在瞬間拉近歲月的距離，一切仿佛就在昨日。
在我眼里，母親一直沒老，她一直梳著精練的短發(fā)，迎風(fēng)而立。她在我的心里，永遠(yuǎn)是五十八歲時的樣子，永遠(yuǎn)保持著她旺盛的生命力。
母親還沒有老，可她卻病了。那一年，我二十九歲，女兒剛剛八個月大。
我們又開始了一段相偎相依的日子。
窗外的丁香花開了又落，母親的面頰在疾病的折磨下，變成了窄窄的一條，體重從150斤銳減到80斤。可是，只要看到我，母親總會笑著看向我。“丫頭，我沒事，我會去戰(zhàn)勝它的……”母親堅持鍛煉，堅持治療，堅持著每一項自己喜歡的運(yùn)動。
母親是病區(qū)里堅持做滿了放化療療程的唯一的幾個病人之一。她一邊堅持治療，一邊還在給病友們做著思想政治工作。“別怕它，人活著要活出一種精神。”
十五個月，化療讓母親失去了濃密的`頭發(fā)；治療的消耗，讓她行走艱難。可她一直堅持著，一直到了生命的最后……“丫頭，很遺憾，我是不怕它的，可是沒有比它強(qiáng)大的身體……”
那一年，在一場冬雪里我送走了母親，母親奮力拔下我插在她口腔里的吸痰器的情形一直駐停在我的夢里。
萬壽山，滿山是常年翠綠的松柏，母親靜靜地躺在那里。
那一年，春雪不斷，延遲了花期。當(dāng)一簇簇丁香盛開的時候，又遇上了連綿不斷的春雨。花，落了，它在哭泣。
剛剛?cè)粴q的我，在五月花開的日子里來看母親。在冰冷的墓碑前放上幾支丁香，淡淡的花香纏繞在我們的周圍。“媽媽，你在天堂還好嗎？”問候的話未曾說起，我的淚水已經(jīng)劃過了天際……
……
十四年，悄悄地過去。我已走進(jìn)不惑的季節(jié)，母親您依然停留在我們分別的年紀(jì)。
又到了五月，花開的時光。這樣的日子，我會靜靜地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盛開的丁香花，淡淡地回味，看著那枝頭的花朵隨著風(fēng)，輕輕地飄落……想念隨風(fēng)而起，媽媽，你在天堂一定要快樂，女兒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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