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腳散文

　　初冬的一天，嫂子打來電話說：早上，母親在門口曬太陽的時候，突然暈倒了，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事了….聽罷電話，我急急地招呼老公，騎上摩托車風馳電掣地趕了過去….

　　我的母親今年83歲了，18年前，我的父親回歸土地后，她便孑然一身，生活在故鄉窮山僻壤的老屋里，隨著歲月的流逝，母親原本像鐵塔一樣的結實的身體，終于抵擋不住歲月的磨礪，她患上了高血壓，心臟病。雖然，我和大哥曾經多次懇請母親和我們一起居住，但好強的母親總以“想自由點”為借口，婉拒了我們的一番好意。因此，母親就成了我心中最最牽掛的一個人，也正因為如此，我不得不常常家山北望，在家和故鄉的土地上來回穿梭….

　　半小時后，終于抵達了母親的家。推開了母親家那扇熟悉的大門，走到母親的身邊，我輕輕地喚了一聲“媽”之后，便仔細地端詳起我的母親，只見她：白發盈頭，兩頰深陷，顴骨突出，嘴巴干癟，一雙混濁的眼睛，像兩口干涸的`池塘，歲月無情的刀斧已在母親滄桑臉上，刻下了密密麻麻，長長短短的皺紋，我的淚水止不住奪眶而出。片刻之后，母親用慈愛的目光打量著我，緩緩地舉起了右手，輕輕地拭去了我眼角的淚痕，淡淡地說；我沒事，挺好的，你還是給我洗洗腳吧？我淚光閃閃地答應著：“好的”。

　　當我小心翼翼地褪去了母親腳上的棉鞋和襪子時，看見母親腳上突兀的青筋，猶如故鄉門前蜿蜒的山路，彎彎曲曲，親親地摩娑著母親像松樹皮一樣粗糙的雙腳，腦子里驀然想起了曾經的一幕幕：是母親的這一雙腳，夏夜里，獨自一人在河邊來回溜達，抱著兒時頭上生瘡、哇哇啼哭的我，直到我沉沉睡去；是母親的這一雙瘦骨嶙峋的腳呀，為了養育我們兄妹三人，曾經赤腳下田插秧、犁地、割麥、割稻；是母親的這一雙腳，為了換取我和哥哥的學費，她曾經穿著草鞋，上山砍樹、伐竹；是母親的這一雙腳，為了送我去讀書，曾經挑著柴擔，走了一程又一程；也是母親的這一雙腳，曾經在我出嫁的幾天里，馬不停蹄地在灶前灶后，房前屋后來回走動，她的腳步聲直到深夜才停止；也是母親的這一雙腳…

　　“好了吧”？母親的問話，打斷了我的沉思，我抬起頭，正要幫母親擦腳，驀然地就看見了母親的腳底下，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只見它長兩寸余，如一條蜿蜒的蚯蚓似地，我的眼淚就撲簌簌地下來了…..那一年，我大概七、八歲吧，看見了高高的梨樹上，接了一些果子，饞涎欲滴的我，就嚷嚷著要吃梨子，母親說，還沒有成熟呢。我就哭哭啼啼、無休無止地鬧，母親終于攀爬上樹，摘下了十幾個梨子，正當我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時候，母親一不小心，從高高的樹上凌空而下，鞋子橫空飛出去了，母親也重重地摔在地上，當我心驚膽顫、小心翼翼地扶起母親時，才發現母親的腳已經是血流如注了，原來，母親跌落在地時，她的腳剛巧踩著了一根斷樹枝，所幸的是母親身上沒有大礙，休息一天后，母親又能下地勞動了…..“媽，你還疼嗎？”“傻妞，早就不疼了。你在想什么呢？”母親一臉的柔和，臉上已是洋溢著欣喜、幸福的神情。我端起腳盆，向門外走去。這時，不知誰家收音機里，傳出了一個粗狂、略帶磁性的聲音：“時間太趕，愛不要太晚，有些心意，不要總等某一天去兌現…歲月一去不返，不要讓下一次變成遺憾，錯失太易，愛不要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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