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座山都有自己的金頂

　　每座山都有自己的金頂，正如每個平凡的人都能綻放出自己的光彩。

　　家樓下是一片鬧市，館子林立，短短的橋上不乏流動的小攤，顏色鮮艷的的大傘下支起一車，立一招牌，便是一店了。我總愛在回家的路上買個雞蛋餅，過個嘴癮。

　　雞蛋餅攤主是一個戴著紅帽子的五十來歲的婦女，小攤就是一輛板車，支著一頂紅傘，供打包用的塑料袋伶仃地掛在車把手上，在便利商店的冰柜旁，乍一看并不顯眼，不去注意輕易發現不了。老板娘勤快健談，對客人很熱絡。一次兩個妝容精致的年輕女孩來買雞蛋餅，要求加了不少辣椒，老板娘還用宋祖英那首耳熟能詳的《辣妹子》來打趣她們，在一旁等候的我也不免笑出了聲。

　　“加番茄醬。”我遞過錢，老板娘麻利地包了一個給我，笑著對我說：“你每次都來得正好，剛剛那倆姑娘等了好久，你一來就有了。”平素不擅長搭話的我，也笑著應了一句：“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嘛。”老板娘連連點頭，說道：“說得對！說得對！”拿過雞蛋餅，道了謝，我便循著橋回家去了。

　　后來接連幾天大雨，老板娘都沒出攤，吃不上雞蛋餅的我也有些想念。一日回家，我遠遠瞧見了老板娘的小攤，興奮地加快了腳步。一走近，攤子周圍站滿了等待的人，我不喜歡等太久，便有些望而卻步。一瞅老板娘的鍋里現成的只有一兩個，其余的還臥在鍋里。看來是買不成了，我嘆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

　　身后一陣凄涼的音樂，一個殘疾的乞丐用手撐著身體費力前行，在擁擠的路上許多電動車車主都對他投去了白眼，顯然覺得他擋了這本就逼仄的路。我正摸著口袋想著要不要給點錢，老板娘忙從自己的攤位跑出來，手里抓著兩個雞蛋餅，跑到乞丐面前，那攤位旁等待的人們都面面相覷。老板娘把雞蛋餅放在乞丐面前，因埋在鍋前煎餅而顯得有些黝黑的臉，在紅紅的帽子下辨不出表情，她很快地跑回來，沖排隊的人們道歉，便又馬不停蹄地開始煎餅。我站在原地，霎時間靜默了，我想那乞丐也靜默了，他大概見慣太多白眼，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就像電影里慢慢推進的長鏡頭，眼球渾濁，我猜那里應該裝著訝異和感動。他慢慢推著自己前行，很快淡出了視線。

　　煙火氣里蒸騰的老板娘一下變得明媚起來了，夕陽的落照從各種大傘的傘面上掃過，在我的眼睛里，老板娘上方的紅傘熠熠生光，就像山上的金頂一般。我默默地站到了隊尾，這一瞬間我愿意等待，也許不僅僅是為了吃一個雞蛋餅。

　　我在老板娘這座平凡的小山上看見了流光的金頂，在逼仄的鬧市，在穿橫的人流里，無聲無息地閃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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