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看見自己的臉的散文

　　下節還有我的課，課間十分鐘，我就坐在教室的一個空座位上休息一會。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板書，太不好意思了：我自己以為寫得很漂亮、很整齊的字，在我的眼里，卻被扭曲成了伽西莫多，簡直丑死了。

　　我總覺得我的板書在改變，特別近一段時間，我力圖以一種全新的板書出現在學生的面前。所以，我對我的板書尤為自信，有時候還有一種想法，希望哪位老師能瞥一眼我的板書，自然是想得到夸獎。可僅僅變換一個角度，從講臺走到學生座位中，板書感覺竟然有如此大的反差：準確的講，這一個個字，就像一個個冥頑不靈的孩子，在這個需要秩序的世界里，不知天高地厚地伸胳膊踢腿。而學生座位，恰是最科學的觀察角度呀。

　　我也常常坐在學生的座位上，聽同行的觀摩課。盡管他們的課經過精心準備，我依然能挑出這節課存在的一毛一病。什么重點不突出呀，之中文本意義、缺乏能力培養呀，什么教參－陰－影太濃等等，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吹一毛一求疵。反正坐在學生的座位上，審視同行講課，自己儼然成了一位專家，評頭論足不留情面。如果有可能，自己也坐在學生座位上，聽自己的講課，又會怎么品評呢？我想，我們一定會像一只美麗的天鵝，吃力地低頭看見自己的屁一股，發出驚嘆：“媽呀，這是什么呀？丑死了！”好在這一要求并不難實現，現代化的技術手段可以毫不費力地為每一位教師圓這個夢。

　　曾經看過一幅攝影作品，題目是《舞蹈藝術家退休了》。展現在我們視野的是一位舞蹈藝術家坐在觀眾席上凝視著落下帷幕的舞臺。攝影藝術家用了逆光，所以，畫面展現的實景是這位藝術家模糊的背影、那波浪似的椅背以及燈光裝飾的舞臺。我曾被這位攝影藝術家獨具的藝術構思──新穎的選材角度，虛實的完美運用──所懾服。今天，坐在學生的座位上，我才真正體味到這位舞蹈藝術家復雜的心理：舞蹈藝術家在舞臺上奉獻了自己最精美的年華，但也許太匆忙，很少有時間，審視自己的藝術。現在退休了，才能以一位觀眾的目光，審視自己曾經呆過的舞臺，想象自己舞臺上的成功與失敗，總結自己的藝術得失。那椅背輪廓，似一片翻騰的大海，潮起潮涌，難以平靜，恰到好處地烘托了主人公的內心世界。是呀，藝術為觀眾服務，觀眾的目光才是專家的目光，觀眾的意見才最具有權威性*。這回憶錄的第一頁，也許要從這里寫起。

　　時時從另一個角度反思自己，你才可能正確的看待自己，你才能不斷地校正人生的奮斗方位。你只要什么時候，看見了你真實的形象，聽見了你的原聲，窺透了你的心靈，你的人生才會如一面鏡子，光光亮亮，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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