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村的冬青樹散文

　　冬青，走在哪里，都有它的影子，郁郁蔥蔥，賞心悅目。路邊、公園，房前、樓后，城市綠化，庭院觀賞。或是以籬笆的模樣，或是以精致的造型，陪襯著綠色的大樹，護(hù)衛(wèi)著鮮艷的花朵。冬天到了，葉落樹枯，花謝殘紅，惟有它，依然保持著蔥郁的風(fēng)姿，默立于肅殺的寒風(fēng)中，守衛(wèi)著城市的綠色。一直驚嘆冬青那頑強(qiáng)堅韌的生命力，然而，一次偶然，它又帶給我另一種震撼。

　　前幾天，我陪朋友回了老家，在她家的農(nóng)家小院里，我第一次看到了冬青樹。那是高大茂盛的冬青樹，不是城市里矮矮的冬青叢。當(dāng)我在寒風(fēng)中站在樹下仰視，才知道，比起我在城里見到的那些冬青造型所奏出的生命進(jìn)行曲，還有更壯麗的生命進(jìn)行曲。

　　在這個普通的農(nóng)家院里，生長著兩棵高大的冬青樹，大樹高過屋頂，細(xì)密的枝葉伸展在屋的上面，碩大的樹冠仿佛把五間瓦房抱在了懷里，兩棵樹在空中抄起手來，枝葉交錯，仿佛兩朵濃重的綠云，把整個院子遮蓋。滿樹碧綠的葉子，被晨露洗了，潮潤明亮，厚實清晰，映著陽光，流著光潤，像是片片綠色的翡翠，掛在樹枝上。最驚奇的是那一樹紫紅色的果實，豆粒般大，如滿天的星星染了朱砂撒落下來，一簇簇，一粒粒，紅若丹朱，晶瑩剔透，像是穿了紅裙子的拇指小姑娘，在碧綠的葉子上面旋轉(zhuǎn)舞蹈。葉子那么綠，果子那么紅，在陽光的照射下，綠葉和紅果都泛著光澤，恍若紅色的風(fēng)鈴，掛滿了樹枝，又像一棵棵紅寶石，散漫在一朵綠云上。紅綠相間，醒目異常。

　　我仿佛聽到樹上清脆的鈴聲，看到拇指姑娘那紅色的裙裾旋轉(zhuǎn)出天鵝一樣的舞姿，滿懷的喜悅飄蕩在小院寧靜的天空。

　　啊，我司空見慣的冬青叢，也可以長得這么高大，這么美麗，這么詩意，這么纏綿，這么令人陶醉。

　　聽說冬青也是會開花的，而且開的非常美，只是我錯過了季節(jié)。可我在城里見到的遍地冬青，就沒有見過開花，更沒有見過結(jié)果。難道是因為它們沒有長成大樹嗎？

　　其實，一樣的樹種，城里的冬青也是可以偉岸于世的。只是因為它長在了城里，就得服從城里人強(qiáng)加給它的歷史使命，它需要被修飾成一個個圓球，一排排籬笆。隨人的意愿來裝點花壇，來綠化道路。雖然嫵媚，卻是外表的俗美，卻是被改頭換面，喪失了本性，少了銳氣，沒了棱角，無可奈何的陷入了文雅的怪圈，慢慢的改變著自然的本色。

　　不是它不頑強(qiáng)，不是它不堅忍，一棵樹的力量，是敵不過人的意志的。當(dāng)它努力的生長，一片一片嫩黃嫩黃的葉子剛要冒芽的時候，那冷冰冰的剪刀仿佛長了眼睛，喀嚓喀嚓，就把它稚嫩的胳膊，剪掉了。這時候的冬青是會哭的，它一滴滴的滲出眼淚，順著青綠的臂膀流下來，那是怎樣滾燙的眼淚，可也融化不了人們冷漠的'眼神。冬天，它盡職盡責(zé)的扮演著綠色使者，春天來了，花兒笑了，它似乎忘了自己的傷痛，長舒一口氣，伸伸腰肢，欲綻放一片新綠，可是，那刀剪斧砍的命運呀，總是不會放過它。一個一個的傷口，一道一道的傷疤，橫亙在它的生命里，昭示著不循規(guī)蹈矩所受到的懲罰。

　　因為它長在城市，它得服從城管，它得順應(yīng)燈紅酒綠，它不能突破清規(guī)戒律，不能展現(xiàn)生命的本質(zhì)，它被剪裁的焦躁不安，面無表情，蒼白無力，它對人類深深的折服了。

　　世間有多少無可奈何的安排，有多少令人心碎的命運，眼前這兩棵長在農(nóng)家的茂盛的冬青樹，上蒼賞賜給它的是一種多么清澈美麗的命運。大地給它寬闊肥沃的胸懷，農(nóng)人給它安逸隨性的環(huán)境，和諧的生長在小橋流水的人家。它因此有著生命的尊貴與從容。幽靜的村舍，喧嘩的流水，它如沐天恩，安靜的呼吸，體驗著自由，揮灑著生命的本能，它頭頂藍(lán)天白云，腳踏肥沃土地，大氣，奔放，把生命的禮贊唱的如火如荼，舒展、浪漫，把自由的本色演繹得淋漓盡致。

　　寧靜湛藍(lán)的天空下，翠綠的樹叢里，我看到三五只灰色的鴿子，悠閑的玩耍，梳理著羽毛，眨動著眼睛，微風(fēng)輕輕，樹葉婆娑，陽光燦爛，大自然在這里和諧的彈撥著琴弦，妙不可言的美麗景致。我看到兩棵冬青樹笑靨如花，將美麗綻放于天地方圓之中，將無限柔情散發(fā)給深情愛著它的人們。

　　自由是生命的主旋律，有了生命而沒有自由，那生命的意義也是蒼白的。望著眼前這兩棵冬青樹，我讀懂了自由。

　　夜里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城市里所有的冬青都長成了大樹，開滿了花朵，結(jié)滿了紅紅的果子。一個森林城市，一個綠色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