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出租的導師散文
我就這樣在人群中走著，跟著人群，和城市里大多數人一樣，麻木地走在空洞的塵世里。
我們如乞丐一般，佝僂著腰，身上滿身泥濘和雨水，浸透了衣服，希望得到路人的恩賜那般乞討。
一場大雨不可預料地從天而降，雨水沾濕了我們本已襤褸的衣服。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擁擠不堪。
奔跑的人在努力奔跑，慢走的人在踱步慢走，有的匆匆上了公交，有的涌進了地鐵口，還有的，佇立在雨中等待著什么。
雨無情地淋著人們。
我看見公交站牌處站滿了人，亭子遮不住的雨水，無情地淋濕了他們的衣服。霓虹燈發出五色光芒，透過雨水，曲曲折折的光線，穿透水舞，折射出凄冷的光。
今天下班已是六點鐘，誰也沒有預料一場大雨會到來，天氣預報再一次欺騙了大家。
地鐵口堵滿了人，躲雨的，坐地鐵的，夾雜在此處，我在旁邊，拎著濕透的公文包，領帶上的雨水，滴落在皮鞋上，滴嗒滴嗒，順手整理了衣服，等待人們走散一些再下地鐵口，人們在里面擁擠，把我擠到邊上，推到在露天的空曠處。
我不忍心擠進去，里面有小孩，老人，還有為生活而奔波的年輕人，他們很幸苦，就讓他們在里面躲一陣吧，反正自己濕透了，也不差淋點雨，小時候媽媽說淋雨了個子長得高，對此，只是半信半疑。
正當心情因為天色變晚忐忑不安時，遠處的一輛出租車快速向我駛來，穩穩當當地停在我的面前，輪子已經舊的快報廢了，雨刷器也掉落了一支，另一支也不能工作了，不知道在雨中他是怎么開車的。
“上來吧，載你回家。”他打開車窗，開朗的聲音叫道。
雨水嘩嘩聲，聽不見他說些什么，只是本能的走過去，打開車門，坐好位置。
司機啟動了車子，問我家在那兒，我告訴了他地址，車子一提速，在大街上飛奔。
車子快報廢，車頂棚里漏下的水，把座位都弄濕了。司機一手用抹布擦玻璃上的水，一手握方向盤。
“你這車也太破爛了吧？”
“是啊，你是最后一個乘客，以后不開了，車準備拿去賣廢鐵。”
“我是你最后一位客人，非常榮幸呢。”我遞給司機一支煙并說道，煙已經濕透半截，他把半截濕透的煙掐掉，用火機點燃了猛吸了幾口，頓時車里煙霧繚繞，車停下了，前方正是紅燈閃爍。
“看見你在地鐵口淋雨，和我沒開出租車之前的某一天淋雨身影很像，那時饑餓加寒冷，身上沒分文，打車都打不到，后來一位好心司機停下車，載上了我，送我回家，然而我那時在這個城市沒有家，于是他帶我去他家，后來交往頗好，拜他為師，他教我開車，后來我就接替了他的生意，師傅退休了，我開他的車，直到今天過后，車子不能再開了。”司機平淡的'說道。
“那你不開車你做什么工作？”
“陪著師傅，用今生的積蓄為他治病。”
“你師傅生什么病了？”
“在一次車禍中，摔成腦震蕩，至今未曾好轉，我決定找最好的醫生為他老人家看病。”
“我是腦科醫生，或許我可以給你們出出主意？”
“你說真的？你是腦科醫生？”司機激動得說道，忘記了踩剎車，車撞在前面的大貨車上，還好系有安全帶，沒有出現安全事故。
正好明天周末，醫院不用上班，我讓他帶我去看看他師傅，欠別人一個人情總歸不好，以后還不定有沒有時間。
在昏暗的大街上行駛了四十多分鐘，車子在一棟大樓前拐了一個彎，車子開進了地下室停車場。
“這是你們的房子？”
“說笑了，這是我師傅他老人家的，僅僅一層而已，走吧，我們住十九樓。”
電梯把我們運到19樓，進屋，一個蒼老的身影端坐在椅子上，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不清楚到底是我認識的哪個人。
他目光呆滯，顯然是陷入了某種絕境，車禍給他帶來沉重的災難。
“他就是我師傅，現在已經那樣了，近事遠事都遺忘了，你不要在意。”
“我看看吧。”說著我走近他師傅身邊，蒼老的面孔下顯然經歷滄桑與磨難，像他們那一代人，哪一個不是經歷苦難走過來的。
我看清了他的面孔，格外的清晰，我認出了他是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始終這么多年，終于還是找到了。
“老師，老師，你認識我嗎？”我是你學生啊，我用近乎沙啞的聲音叫喊道，他卻無動于衷。
“你是誰啊？我學生？我沒有學生”司機的師傅疑問道。
我一陣辛酸，有點想哭的沖動，我確信無疑，他就是我老師，是我考研時的最好的導師，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消失，從人間蒸發一樣，學校也蒙在鼓里，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他有出租車這個職業，看來我對他，還是了解太少，而他，細心的指導我，在我考研的路上，迷茫時是他悉心的指導一直很感動，后來，經過幾年的努力，找了一份好工作，在學術界也經常發表些論文，成功的喜悅，該給他分享，可是，我找不到他的身影，那個最好的導師。
也許他曾經的生活很苦，看著他現在快樂的樣子，我心也滿足，也許，就是這種忘卻與記憶之中，才令的我們之間的感情更真摯。
司機告訴我，他師傅的確是一個大學導師，在學術界也赫赫有名，但他的另一個身份，也是一名出租車司機，他的錢，全部都投入到教育事業中，未曾留下半分，只為自己悄悄的買了套房子，其余的，全部捐給那些貧困地區中。
偶然之間的相遇，已然是物是人非，他花白的頭發和皺紋在額頭呈現出深深的溝壑，是什么勇氣讓他堅持了這么多年。
握住他枯黃的手，是那么的冰涼，試著用我的手去感化那雙默默奉獻的手，可是，他不接受我對他的溫暖，這可能與他一身孤苦的性格有關。
司機這些年，也是默默照顧他，我很欣慰，也很感動，好心終究得好報。
連夜，我讓司機把老師送到醫院，接受醫院最好的醫生檢查治療，那是我工作的醫院，這點事還是好辦。
我是一個醫生，此刻就像病人的親屬一樣，在門外靜靜等候，期待佳音，院長沒讓我下刀，情緒波動對他不好，我只能為他祈福。
一晚上，手術終于成功，觀察清楚病情并清理了淤血，以后需要靜養，終于放心了。
我能幫的也只有這樣了，只能默默的，在心底惦記。
關于他的過去，在心底，常常會驚起大片漣漪，坦蕩在心底。
人生，總會遇到很多波折，就像下雨天的我，迷茫行走在大街上，不知道何時才是一個盡頭，在人生的以后，又會遇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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