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陽 · 粽子 · 父親散文

　　今天是端午節，父母早早就來了，包粽子、煮雞蛋、煮玉米棒子，忙活了半天。中午放學后，我接了兒子，還特意去漢江邊的餐館里買了一大盆燒好的油燜大蝦帶回了家。餐桌上，兒子和侄女滿手油膩、大快朵頤。一旁的父母，望著滿盆紅艷艷的蝦，竟無從下手，不知道該如何吃進嘴里。我望望父親，再看看母親，心底的歉疚與酸楚都化作了手的動作，一連剝了好幾只蝦放進父母的碗里。對于我的殷勤，父親似乎有些措手不及。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為他們夾菜。我在他們的關愛里成長，他們卻在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才享受到女兒這般小小的照顧。

　　父親是一個地道的農村漢子，壯實黝黑，沉默寡言。記憶里父親從不曾打過我，還會陪我們一幫小伙伴玩耍。那時農村的孩子沒有太多的游戲，冬天最愛的運動是踢毽子。父親的毽子踢得特棒，可能是經常勞動的緣故，踢起毽子來身手特別敏捷靈活。除了踢毽子，父親還會和我們一起打乒乓球。擺上兩條長凳，父親再搬來一張門板，球桌就搭好了。然后父親和我們都玩得淋漓暢快。少年的時光，就是在有父親參與的游戲里快樂度過。后來慢慢長大，讀幼師，參加工作，不再需要父親的陪同玩耍，竟與父親日漸疏遠了。家里事情都是母親做主，因此無論大小事，我都只是告知母親，與母親商量。父親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我們，從不曾多說一句話。

　　今日的餐桌上，放著幾提粽子，棱角分明，淡香宜人。我知道那是父親的杰作。母親是個能干的女人，家務、農活、腌菜、包團子搟餃子，啥都會，獨獨包不好粽子。而父親，卻做得一手的好粽子，包扎均勻緊實，精致漂亮。從小我喜好手工制作，或許還有點遺傳，我包粽子的手藝跟父親相差無幾。在端午節來臨前的兩個月里，偶爾為家人煮一鍋粽子，包上紅棗葡萄干的餡，看老的小的吃得津津有味，心里就會特別滿足。

　　印象里總感覺父親還是以前那般健壯有力。今日里仔細注視，突然發覺父親老了。精瘦，黝黑黝黑，鬢角也冒出了白發。辛苦的勞作讓父親佝僂下了曾經硬實的腰板，而我，何曾在意過他，問候過他？自參加工作以來，幾乎每年我都會為母親買上幾件衣服，卻僅僅為父親買過一件！每次打電話回去，若是父親接的，我也總是習慣問：“媽呢？做什么呢？”而父親就會把聽筒轉給母親，聽我們絮絮叨叨地談話。在那一刻，父親應該是想和我多說幾句話的吧？

　　歲月的年輪，碾去了許多的年少無知。一天天成長，親情也一天天在心底沉淀。自己為人母也十多年，卻硬是在淌過了三十歲的河，才懂得父母的辛苦，才去思量父母的`心情，而后才反省自己對父母的淡漠。邁過三十門檻的這幾年，我已慢慢學會用心去體會母親的嘮叨，學會用心去慰籍母親的期盼。可是父親，卻始終在我的關注之外，蒼老而落寞！

　　端陽，一個綿延在民間的習俗，一個女兒帶孩子回娘家看望父母的日子。

　　粽子，紀念詩人屈原的食物，一個父親用樸實的情感包扎出來的愛心。

　　父親，一個造就了女兒生命，卻一度被女兒遺忘的老人。

　　在這個熱鬧的端陽節，剝在碗里的蝦，吃在嘴里的粽子，是我和父親之間，默契而又溫馨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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