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戀抒情散文

　　我又見到他了，今夜他卻安靜地睡著，不再那樣吞吐著，咆哮著向我襲卷。可我感到寒冷，周身流淌著徹徹地寒意。他還是我愛著的嗎？是我日夜縈魂，深深眷戀的嗎？

　　當然。無論他以怎樣的姿態昭會我：高貴的、跋扈的、冷漠的、熱烈的、溫柔的、任性的……我都會滿懷柔情地迎接他，一如既往地愛戀他。

　　說不清他為什么闖入我的心扉，只是常常在夢中見到他。每個夢境都那么清晰地、鮮活地印刻在腦海中。而每一次我都會熱血沖涌地擁抱他、投身他、撫慰他……

　　在無數次的邂逅里，我領略過馴良的他——平靜而安詳。溫柔地蕩滌著，輕輕地搖曳著，若無其事地輕戲著浪花，柔情似水地親吻著我的腳踝。這時候，他像一位嫻靜的紳士——儒雅、深沉、神秘。我只想靜靜地躺在他的懷抱里，傾聽他講述每一個動人心魄的故事。

　　我也曾目睹過暴怒的他——瘋狂而固執。怒遣風云雷電，掀起千層巨浪，翻滾著、咆哮著、嚎叫著，仿佛要淹沒一切，摧毀一切。也許這才是本真的他。如此倔強、如此壯烈。這時候，他像一位專制的國王，宇宙萬物都將拜倒在他的腳下。我只愿仰望他，等待他，希望在他怒極小憩的瞬間，吻去他眉頭的倦意。

　　對于一個身處北方，遠離海濱的人卻與海結下了不解的情緣，真有些離奇。不必疑惑，其實我與他是一見鐘情，生死不渝的戀人。

　　外婆家在海邊。初見海時，我只有八歲，還是個懵懂的小女孩。和所有游海的人一樣，我赤著腳在沙灘上戲浪，在沙地里撿拾海的饋贈。海是多么遼闊，不，沒有一個詞能敘盡他的廣博與寬厚。那時，我還沒有讀過“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句子，不過如今無法不贊嘆詩人的感受如此精當、如此貼切。那時在我童真的眼里，海是厚重是依靠是舒適。

　　我每天都歡呼雀躍地泡在海里，那種被海浪輕輕托起的感覺仿佛睡在云端。我迷醉了，真想變成傳說中的小美人魚，永遠與海為伴。忽然有一天，狂風大作，驟雨傾盆，我仍舊固執地要去看海。我倔強得像海。外婆拗不過，只得撐著傘，牽著我的手同行。當再見到他時，我幾乎流出眼淚。這還是我曾經見過的海嗎？他以力敵萬鈞的.氣勢襲卷一切。我不知所措，恐懼地戰栗，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可漸漸的，我發現自己喜歡這種驚恐是感覺。那種云重天低、海天一色的情景，那種洶涌磅礴，狂瀾一瀉的氣魄足以震懾一切，征服一切，包括人的心靈。我立著不動，仿佛要把自己融入其間。是外婆拼命地把我拉開，否則，也許我真的成了海里的美人魚了。

　　從那以后，海就常常走入我的夢里。與海闊別已經多年，雖然其間也曾偶爾到海邊駐足，卻都是步履匆匆，難續前緣。少女時代一直有個夢想，希望有一天能著一身潔白的圣裝，在一個靜謐、爽朗的清晨，捧一束鮮花去海邊告白，讓海鷗為我見證，去做海的新娘。把我年輕的跳動的心留在那里，日夜守候他，呵護他。

　　其實，海是所有生靈的情人。他的愛是博大的，不受任何羈絆，更不會為誰停留。在他面前，我只是一粒渺小的塵埃。我無法對他頂禮膜拜，卻感受得到他無所不在的情懷。

　　海啊，今夜你還會來嗎？我期待你，在每一個夜靜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