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秋-生活散文

　　這個秋天幾乎是一夜之間來的。前一天還那樣子熱著，粘滋滋從地鐵站頭踱回來，過了一個晚上，醒來，毛巾毯蓋在身上全抵不過透進來的涼，玻璃窗外的空氣已經不一樣，涼到正好夠人清醒。

　　這樣匆忙地切換一季，是決絕的，像一個樂段利落地收拾過了又分明地進入下一段，雖然有些顧盼無措，然而上一季太拖沓，不如就這樣分明地劃開來來得爽利。只是再下班的時候往家走，穿了長袖還有點膽怯，夜涼從手臂一直蔓到手心，像一個幾乎忘了的舊疾，到了時節又像是要犯的樣子。

　　白天出太陽就舒服了，像是夏天不想做的事情一下子都能做了，昨天倦倦地坐在下午的地鐵里，跑到國際博覽中心去看樂器展，展館外頭擺了一長條的地攤，小提琴排開了攤在那里賣，間或隔兩個賣二胡的攤，或是兩個賣蛋餅烘山芋的攤，排了一路的.提琴映著秋天的太陽光，攤蛋餅的爐子一刻不停地燒著，面團在上面一抹，嘶啦啦地響，叫人看著忍不住地笑，真正難得一見。

　　里面就很有樣子了，敞敞的六個分類展館，各有各的腔調。賣鋼琴的館就是要有點高不可攀的架子搭在那里，大牌的三角鋼琴占著一大塊空地，泛著潤潤的光，光澤里的小標牌上面含蓄地標著七位數的價。賣民族樂器的就要像廟會，磬磬哐哐一個個小商鋪，除了賣見過的沒見過的成品樂器，還有賣剛剛鋸好長短的準備做笛子的竹子，賣成捆的做琴弓的馬尾，賣小片小片的木頭做琴碼，賣彩色的毛茸茸的揚琴擦，好像就沒見到賣二胡琴筒上蛇皮的，有的話就壯觀了。

　　電聲樂器的館里能蹭演出看，于是被帶著去了一個角落里的小鋪子，一個不知道名字的穿花襯衫的男人隔一個小時就在那里彈幾個曲子招攬顧客，我們站在他面前不到半米的距離看他彈，看他用指尖敲指板上的弦點出一個個音符，用手掌拍音箱的各個側面打出鼓的節奏，用整個手指不停切弦變換掃弦的音色，看他把這些密密地組成完整的特別的曲子，看他陶醉地把觀眾彈得目瞪口呆，看他把一把吉他顛覆掉。

　　我這么拖著未散盡的疲憊穿梭其中興奮著，有一種舒坦的安心，一個人總有那么些東西是不會變的，許多年以后，許多事以后，依舊這么跟著自己，讓自己踏實，像怕冷，像喜歡跟音樂沾邊，像喜歡在上一個秋季之后下一個秋季之前把這些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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