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 東方雪
平心而論，做教師真苦，真的。六年的“靈魂工程”已經把我這個自詡為“喬丹第二”的小伙子過早地推向“后青年時代”：并不是為了追求斯文儒雅的美好風度才刻意地在鼻梁上撐副眼睛，也不是為了效仿某位領導的發言姿態而習慣性地往嗓子里扔幾顆潤喉片，更不是因為聽覺過敏或神經衰弱而在聽到工廠里的鈴聲也急速前行……
又想起了那位已下海的同窗對我的告戒：“選擇教師，以清貧與天真為伴，將是你一輩子的錯！”
一輩子的錯？我反問自己，說實在的，這幾年苦是苦了點，有人說我苗條多了，是不是“為伊消得人憔悴”，那個“伊”又是何許人也；也有人說我是工作狂人與苦行和尚的嫁接品種，怪胎一個；然而更多的還是關心、愛護、支持與鼓勵。好在辯證法告訴我辛苦和快樂是雙胞胎，苦中一定有樂。這是我能體會得到的，特別是與那幫三分頑皮七分智慧的初中生打交道，竟能感覺到自己減去了十歲。侃一侃“UFO”是哪幾個英語單詞的縮寫，論一論狗拿耗子究竟是否屬于多管閑事，玩一玩綠茵法則所許可的“合理沖撞”，甚至在班級聯歡會上也吹一吹那枚廉價長笛所發出的“嘔啞嘲折難為聽”的鄉村夜歌。就連課堂上有時也顧不上所謂的“師道尊嚴”，興致勃勃地來它幾次“智力大沖浪”。一次在講授華羅庚的《統籌方法》時，我動員全體學生幫我解決怎樣提高晚餐效率的問題：買啤酒、方便面、火腿腸，燒開水、洗中午剩下來的碗筷。下面，放火腿腸，盛面，吃面，喝酒。那時學生在底下或冥思苦想，或精確計算，或交頭接耳。舉手發言時，有兩人還為是先燒開水還是先洗碗筷爭論不休。得到滿意答案后，我也沒有忘記提醒他們：做事要抓主要環節，合并次要環節。這道理可是書上說的哦。最好笑的是課后“小不點”給我提出建議：“為了您的健康，更好地節省時間，請程老師戒酒！”
越來越深刻地認識到：熱愛學生，就是善待自己，這是所有快樂中的極品。但我更明白：教師不僅僅只需教書，還要面對學校及教委直至市府所布置的種種繁雜得讓人暈頭轉向卻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從考別人到被人考，從教育別人到被人教育，從經常召集別人開會到經常被人召集開會，其中的勞頓與困乏，想必戰友們均有體會。記得在參加市中青年教師教育教學基本功競賽的培訓時，我也曾針對教師沒有星期日只要星期七暗暗地發著牢騷，但當我在教學中牛刀小試并且自我感覺良好時又有點站站自喜，后來收到二等獎的大紅證書十簡直就是喜出望外了。那以后，我利用一切學習機會不斷給自己充電加油，趁著年輕，自覺地學點東西，看看十年能否磨出一把好劍來！
前一陣子，一位好友勸我跟他一道去發財。他了解我的個性，許諾只用五年的業余時間，就能賺足解決終身大事中的所有的錢。我只能婉言謝絕。因為在我心中，我深愛著這一方看似無邊苦海然而生機蓬勃的土地，更懂得享受品嘗心田中因收獲而帶來的巨大而且無價的樂趣。
發表于1999年10月號《常州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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